周诚君:关于金融支持高质量发展和双循环新发展格局 更好推动产业结构调整升级有关问题的思考
周诚君:关于金融支持高质量发展和双循环新发展格局 更好推动产业结构调整升级有关问题的思考
来源:北京立言金融与发展研究院
如果从这个角度去理解“高质量发展”,那么如何在同一个方向上分析和认识“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一方面,经济增长驱动要以内需为主。当国内经济结构、产业结构不断高级化,尤其是在先进制造业、现代服务业占比越来越高的情形下,社会主要行业、产业的投资回报就会不断提高,要素配置的边际回报和要素在国民经济中的分配比例也会相应提高,这是扩大内需真正有效的推动力。另一方面,外循环仍然十分重要。首先,经济学最基本的原理告诉我们,分工可以实现各方的福利改进和资源配置优化,国际产业分工依据的基本原理是比较优势。历史上我们对这个问题认识得非常清晰,很早就有“田忌赛马”的故事,它告诉我们,即使一方资源要素单个比较而言不具备优势,但按各自分工、在一定的组合下仍然能实现最优配置,并在比赛中胜出。因此,即使经济增长驱动以内需为主,也不意味着我们要放弃全球分工,要放弃在全球范围内配置资源和布局生产。更何况,在供给端,还有不少资源要素和供应环节,在我国也是稀缺或存在短板的,必须依赖国际市场。
不仅如此,高质量发展还意味着供应链的调整、产业结构的升级、价值链的跃迁。这个调整、升级和跃迁的过程如何发生?更具体而言,是主要在国内实现,还是仍然需要着眼于全球,在国际范围内实现?
从经济运行的一些现象和具体数据看,总体而言广东“六稳”“六保”成效显著,经济复苏较快。之所以有这么好的局面,离不开党和政府强有力的领导,也与广东所在的粤港澳大湾区特殊地理位置有关。另外一个比较重要的因素,恐怕与广东比较早地在国内率先提出“腾笼换鸟”的战略有关。“腾笼换鸟”是什么?其实就是产业转移,产业结构的调整和升级,供应链价值链的跃迁。广东不仅10多年前就开始了这一过程,而且目前仍然在持续推进。过去,广东“腾笼换鸟”主要是促进部分不再具有比较优势的产业向国内其他地区转移,如佛山的陶瓷工业大批外迁;而现在,则更多地是面向境外、特别是周边国家和“一带一路” 沿线国家转移,如东莞、惠州的一些电子组装产业转向越南。
这一进程实际上具有普遍性。近年来,东部沿海地区的一些企业、尤其是民营企业、合资企业,到周边国家、“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甚至一些非洲国家、南美国家兴建产业园、工业园,实际上就是产业对外转移。这些工业园、产业园小的几平方公里,大的十几平方公里、数十平方公里,最大的在白俄罗斯,面积超过125平方公里。对此,一些东部沿海地区的地方政府持比较开放的态度,强调“不求所在,但求所有”,认为这是本地企业有国际视野和国际竞争力的表现,只要企业总部在本地、最终合并财务报表在本地,部分生产环节是否在本地并不重要。不过,也有一些部门和地方政府对此有较多顾虑,主要是担心“产业空心化”,导致本国或本地竞争力的损失。为此,有关部门也在中西部地区兴建了一些产业转移承接园区,并出台一些优惠政策,用以吸引东部沿海地区产业对中西部地区转移,而不是转移到境外。
对此,我们要客观正视这个趋势,顺应市场规律,采取更加积极的姿态、更具有战略视野的顶层设计,以及更有针对性的措施,支持推动中国企业走出去,有序实现产业对外转移,落实高质量发展和双循环新发展格局要求,实现中国企业着眼于全球的新一轮供应链调整、产业结构升级和价值链跃迁。一方面,这种产业跨国转移反映了最基本的经济学规律,就是体现资源禀赋比较优势和规模经济竞争优势,按物理空间、地理空间进行分工,使要素在边际产出上获得更优配置。我国改革开放、特别是加入WTO后成为国际制造业中心的过程,其实就是不断承接国际产业转移的过程。改革开放早期,产业从日本往“亚洲四小龙”国家和地区转移,当比较优势进一步发生结构性调整时,又依次往中国大陆以及其他新兴市场国家和地区转移。另一方面,我国总体上是一个统一大市场,劳动力等要素可在全国范围内相对自由地流动,一些产业、行业和企业在东部沿海地区不再具有比较优势和竞争优势,在中西部地区往往也很难具有特别的禀赋优势。即使有,持续时间也会比较短。尤其是,中西部地区多属水土涵养或生态脆弱区,搞大规模的产业开发,不利于生态环境保护、体现高质量发展要求,所以不宜再走“先发展、后治理”的老路。
沿着这个思路去推动实现高质量发展,实现产业结构的调整升级,真正做到“腾笼换鸟”,双循环新发展格局提供了一个非常好的思路,就是要继续基于国际视野、国际范围、国际市场去推动供应链调整、产业结构升级,去支持中国企业继续着眼于全球,在更高水平上扩大开放,更深层次参与国际分工,实现供应链在全球范围内的优化布局,实现企业在全球价值链上的跃迁。
值得注意的是,这个思路与早期改革开放的思路有很大的不同。过去我国的改革开放很大程度上侧重于商品和货物贸易领域,注重吸引直接投资,主要目标有两个:一个是“创汇”,出口创汇,吸引外商直接投资创汇;另一个是进口替代,以市场换技术,在中国建立相对完整的产业体系。而现在,在新一轮全球化格局及其历史变迁过程中,我国进一步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的重点可能要调整为,顺应高质量发展和双循环新发展格局要求,更好支持我国企业“走出去”,有序顺利推动产业对外转移,在全球范围内优化配置资源、布局生产,实现供应链调整、产业结构升级和价值链跃迁。
二、新形势下产业全球分工的影响因素发生了深刻变化
但近年来,特别是去年5月中美贸易摩擦加剧、以及新冠疫情席卷全球以来,国际格局发生了非常显著的变化。与之相随,决定国际分工的上述基本因素和逻辑框架也发生了非常深刻的变化。
第一,全球化形势发生了深刻变化。过去,资源在全球范围内按经济学的原理、市场原则实现最优配置,但是现在,首先资源不一定再像过去那样按市场经济规律在全球范围内自由流动和配置,各种各样的民粹主义、保护主义、单边主义兴起,大大改变了全球化格局。在某些领域,甚至出现了“逆全球化”,应对外部冲击和确保供应链安全成为全球投资贸易活动中必须面对并予以重视的问题。同时,技术发展和互联网的广泛运用使产业链趋于柔性化、智能化、扁平化,因此一些领域出现了区域化替代全球化的趋势。即使部分资源、商品、劳务仍然在国际范围内流动,但在新的国际关系格局下,这一过程可能不再主要基于市场原则和经济规律,而要更多地考虑其他非经济因素,如地缘政治、安全、公共卫生防疫等。
第二,WTO规则发生了深刻变化。过去,资源、商品和劳务在全球范围内按照 WTO规则来配置,国与国之间按照 WTO规则开展投资贸易活动。但在今天,WTO正越来越被边缘化,尤其是随着近日最后一位WTO仲裁法官的退休,WTO实际上已经处于瘫痪状态。一些新的规则正在部分或相当程度地替代WTO,成为新的国际投资贸易规则,比如我们最近签署的RCEP,以及近年来我们耳熟能详的TPP、CPTPP、USMCA、CEPA等,还有一些双边投资协定(BIT)等。尽管仍有一些国家还在积极推动WTO改革,但WTO的衰落似乎不可避免,这根本上是WTO规则自身缺陷造成的,主要表现为:
一方面,WTO规则主要基于传统的资源禀赋比较优势国际贸易理论,假设资源和商品主要在国与国之间通过分工和交换实现最优配置。但随着全球化不断演进,国际分工、资源配置和商品交换更多地转由跨国公司通过跨国投资和全球布局实现,跨国公司内部贸易越来越多地成为国际贸易的主要形式,超过80%的全球贸易发生在跨国公司内。另一方面,服务贸易在国际贸易当中占据越来越重要的地位。最近10年来,全球服务贸易的增速一直快于货物贸易,占比已超过国际贸易的40%。这与跨国公司在国际贸易和投资中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是逻辑一致的,国际经济活动更多地围绕跨国投资以及跨国公司内部上下游产品、技术和服务配置开展,相应地体现为服务贸易占据越来越重要的地位。而WTO主要是针对全球商品和货物贸易,侧重于降低关税、减少非关税壁垒等。即使WTO也试图针对服务贸易的兴起有所行动,上世纪90年代形成了服务贸易总协定GATS,但客观地说,GATS签署时间太早了,参与国家非常多,因此无论是在理念还是措施上,都存在较大局限性,也没有做到与时俱进,与前面所说的那些新规则相比,总体上标准不够高,适应性不是非常好,比如对于国际投资保护重视程度不够、更多采用正面清单等,不能很好适应跨国公司全球布局和服务贸易在国际经济活动中成为主流的趋势。事实上,大家非常熟悉的一些概念或提法,如准入前国民待遇、负面清单承诺、竞争中性、劳工原则、新金融服务、跨国信息传输和数据处理等,都是WTO不太被重视和强调的,甚至是根本没有体现的,很大程度上也是新规则在标准上优于WTO的主要方面。
第三,以美元为主的国际货币体系发生了深刻变化。过去美元一家独大,但随着欧元、人民币崛起,美元的地位相对有所下降。最近,在国际货物贸易领域,欧元的结算比例再次超过了美元,成为国际货物贸易领域第一大结算货币。今年1-9月,在粤港澳大湾区,人民币在所有本外币跨境结算中的比例已接近 53%,成为第一大国际结算货币。以美元为主的国际货币体系问题由来已久,早期表现为“特里芬难题”。2009年3月,周小川行长《关于改革国际货币体系的思考》一文中阐述了单一国际货币体系存在的深刻问题,及其与2008年金融危机的内在联系。尤其是近年来,美国奉行单边主义、保护主义政策,凭借美元的国际使用和国际结算优势,在国际上广泛实施长臂管辖,可能会最终削弱美元的国际地位和影响力,更快推动国际货币体系多元化。
此外,最近以来,还产生了两个新的因素,以前不太突出,或者没那么重要,但今后可能将在新一轮国际分工和供应链调整、产业结构升级中发挥非常重要的作用。
一是虚拟集聚和数字经济,使得要素配置方式发生了深刻变化。传统上,资源要素按地理空间进行集聚和配置,通常是指要素在不同国家、不同区域间形成的物理和地理集聚,从而形成规模经济、集成创新,并涌现了大量的国际企业、产业集群和遍布世界的城市群。但数字技术、金融科技的快速发展,改变了资源集聚与配置的形态、方式和效率。一方面,数字本身开始成为要素,数字要素和其他如资本、人力和技术要素不同,不一定需要通过物理和空间集聚才能产生规模效应,数据要素可通过网络空间实现虚拟聚集,并产生广泛的网络外部性。另一方面,在数字技术广泛运用下,经济社会的数字化转型导致了一些传统生产要素也可以通过虚拟网络空间进行集聚和配置,而不一定要像过去那样,必须通过物理和地理空间集聚才能进行生产和交换。随着数据和数据处理技术的不断发展,虚拟集聚可能在相当程度上替代物理和地理空间集聚,推动产业布局、供应链调整发生深刻变化。
二是环境和气候变化因素,使得供应链调整和产业结构升级面临新的硬约束。总体而言,过去环境和气候变化因素对市场主体的约束力并不强,更多依靠情怀、责任感去维护和推动,但依靠个人自觉约束自身行为投入到对环境和气候变化的贡献中去,其实并不容易。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在于,支持环境保护、控制气候风险的产品往往具有公共产品或者准公共产品性质,不容易界定产权,相关产品和服务无法收费,从而产生了“搭便车”行为,导致市场失灵。但最近以来,尤其是在中国,情况有所不同。9月,习近平总书记向全世界庄严宣布了“30·60目标”,即2030年前实现二氧化碳排放达到峰值,2060年前实现碳中和。世界上大多数成熟市场国家从碳达峰到碳中和,基本上要50年左右的时间。我国作为一个碳排放大国,要用30年时间实现这个宏伟目标,实属不易。而且,这将是一个比较强的硬约束。
当前形势下,供应链调整、产业结构升级及其全球布局所依据的基本规则、逻辑框架和外部条件都发生了深刻的变化。为此,金融业需作出相应的适应性调整,更好地支持中国企业开展新一轮的全球化布局,推动供应链调整、产业结构升级和价值链跃迁。
首先,继续高举全球化和高水平开放大旗。以更加积极的姿态拥抱全球化、支持多边主义,主动有所作为,参与新一轮国际化标准,尤其是更高规格、更高水平的全球投资贸易规则的制定,当前重点是加快落实RCEP、积极加入CPTPP,以及与美国、欧盟的BIT协定。同时,尽可能维护WTO,积极推动WTO改革。但客观地说,当过去我国对外开放的重点是出口创汇、进口替代、吸引直接投资的时候,WTO框架是够用的。而当我国对外开放的重点下一步转向“走出去”、在全球范围内配置资源、布局供应链情况下,WTO框架就远远不够用了,我们需要更高标准的国际投资贸易规则,更好地保护我国的全球投资利益、推动相关的服务贸易,实现全球价值链的延伸和跃迁。所以,需要对WTO进行比较彻底的改革。在这方面,可通过国内自由贸易试验区进行尝试,大力推进高水平自由贸易体制机制改革创新探索。目前我国20多个自由贸易试验区,各地也都很有积极性,但在改革试点的内容和举措上,总体看比较同质化,多把重点放在投资贸易便利化和一些资本项目可兑换等一般性措施上,开放水平和标准并不高。国际上对自贸区最基本的界定是,在自由贸易区范围内,投资贸易的规则要优于WTO。而现在,WTO也相对落后了,国际上涌现出了很多更优于WTO的投资贸易规则。为此,需要对我国诸多自贸区的种种政策措施进行仔细分析评估,这些自贸区政策多大程度上体现了优于WTO规则的要求?能不能更先进、更具前瞻性地反映和对标最新的国际投资贸易规则?否则,就失去了开展自由贸易区试验的意义。
第二,大力支持技术创新和创新型中小企业发展,推动经济社会数字化转型。当前数字技术、网络空间、虚拟集聚对供应链调整、产业结构升级和价值链跃迁的深刻影响不容忽视。一方面,在业务和资源配置层面重视对数据作为重要生产要素的投入,助力推动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另一方面,对部分传统和新兴产业特别是先进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金融业应支持其充分利用数据资源、数字技术,实现资源配置、生产和服务过程的智能化、智慧化、自动化、柔性化和定制化。总体而言,能够真正体现数字经济和数字化转型的一些领域,在大湾区是比较成功和突出的,具有一定的代表性。为什么在珠三角能涌现出像腾讯、华为、大疆这样的一批科创型企业呢?应该说,与背后的金融支持、金融业态有非常大的关系,大湾区、特别是深圳集中了相当一批活跃、敏锐的创业投资、天使投资机构。当然,金融业自身也要加快推进数字化转型,这方面我国金融业总体上走在国际前沿。
第三,更加坚定地稳慎推进人民币国际化,更好服务于我国企业在新形势下的产业对外转移和全球布局。要充分认识到2008年危机后、尤其是这次疫情后,国际货币体系正在发生深刻变革,并可能导致国际金融体系发生巨大转型,国际货币体系多元化和人民币国际化将对下一步我国推进更高水平对外开放和参与国际分工产生深远影响。对此应有充分的准备和应对,落实好五中全会关于人民币国际化“坚持市场驱动和企业自主选择,营造以人民币自由使用为基础的新型互利合作关系”要求,在这一轮供应链调整、产业结构升级和价值链跃迁过程中,实施“本币主导”、“本币优先”战略,更多地通过使用人民币实现产业对外转移和调整升级,提高我国企业在全球的资源配置效率,提升全球布局的主动性。对此,后面再做进一步分析。
第四,充分重视环境和气候变化因素,以及落实“30·60”目标可能产生的深远影响。中国在绿色金融领域起步较早,2012年银保监会就发布了《绿色信贷指引》,2016年人民银行会同相关部委出台了《关于构建绿色金融体系的指导意见》。此后,人民银行和相关监管部门一道,在绿色金融方面做了很多工作,取得了积极成效,也得到了国际社会的广泛认可。可以说,中国目前已经成为国际绿色金融产品、绿色金融市场、标准制定等方面的积极参与者、贡献者,甚至在一些领域是引领者,具备了非常好的基础。中国绿色金融能走在全球第一方阵,也是因为绿色金融早在2016年就成为了党和国家的意志,陆续出现在党和国家的多项文件中,生态文明甚至写入了宪法。从这个角度讲,环境和气候变化因素将成为下一步落实高质量发展和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一个重要硬约束,对下一步产业结构调整升级、对金融业改革发展都将产生非常深刻的影响。过去成绩的基础上,金融业可开展更加积极、务实又具有前瞻性的工作,进行充分的核算、评估和压力测试,既做好自身的适应性调整,又对经济社会的绿色发展转型提供比较好的支撑。
“十四五”期间,落实高质量发展和双循环发展新格局要求,中国企业仍需进一步在全球范围内配置资源、布局生产,推动供应链调整、产业结构升级和价值链跃迁。在此过程中,金融业、特别是商业银行要提供全流程的交易银行和相关服务。理论上说,中国企业和企业家投资兴业到哪里,中国的金融机构服务就应该跟到哪里,因为只有中国金融机构最熟悉中国企业,语言、制度、法律等方面的障碍比较小。其中,特别要强调“本币优先、本币主导”,也就是在大规模供应链重构、产业转移过程中,用人民币来实现对外投资,而不是像过去那样用美元或者用其它国际货币。
首先,有利于降低汇兑成本和汇率风险。以中国企业在老挝兴建工业园为例。在此过程中,中国企业家首先在国内把人民币换成美元,通过对外投资审批和结算程序,将这笔美元资金汇到老挝。之后项目验资落地,通常需要按照当地法律把美元兑换成老挝当地货币吉普。在工业园的投资兴建过程中,由于是基于产业转移,因此多数机器设备、生产线、相关服务和劳务、甚至原材料都是从中国进口的。这时,在老挝的这个中国企业需要再次把老挝吉普兑换成美元,从中国进口上述相关设备、商品、劳务和服务。而中国出口商完成上述出口、收到美元货款后,还要再把收到的美元兑换成人民币入账。在这个过程中,不管是中方投资商,还是所有涉及的双方相关企业,都要承担较大的汇率风险和汇兑成本。随着人民币国际化的不断推进,人民币已经在相当多的与中国有密切贸易投资往来的国家,特别是周边国家、“一带一路”国家得到了不同程度的认可和接受,在中国企业在这些国家进行大规模产业转移和投资过程中,更多地直接使用人民币,既具有相当广泛的双边共识,也有客观的经济和市场基础,不仅有助于双方节约或避免使用外汇,更有助于企业降低汇兑成本、规避汇率风险。
其次,有利于吸引境外市场主体投资持有人民币资产,分享中国经济率先复苏、快速增长的好处。近年来,我国积极推进金融市场对外开放,允许合格境外机构投资者(QFII)进入中国金融市场,投资购买股票、债券及其它金融产品。这意味着产业对外转移过程中,投资目的地国家市场主体在收到人民币后,除了可用来向中国进口机器设备、生产线、原材料、劳务和服务以外,还可以投资中国的金融产品。总体而言,我国的金融产品回报率高,对境外投资者有较大吸引力。以十年期国债回报率为例,最新的数据大概是:美国1.15%,日本0.033%,法国-0.3%,德国-0.6%,而中国大约在3.2%上下的水平1。一个境外投资者如果投资十年期政府债券,购买中国国债的收益是购买美国国债收益的4倍左右。在此次疫情以及由此导致的国际金融动荡过程中,国际投资者严重缺乏安全资产,中国经济率先复苏,人民币资产回报率高,人民币汇率比较稳定甚至还明显升值。这时,人民币作为一个国际安全投资资产的价值更加凸显,可以帮助境外投资者进行更好的全球资产配置。
第三,有利于全球人民币金融市场的形成,推动深化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改革。一旦境外投资者广泛、大量地持有人民币资产,通过发展离岸人民币市场、安排好离岸人民币流动性保障,以及推动相关金融基础设施的互联互通,就会逐步在全球形成人民币的资产市场、资本市场、外汇市场,就会形成有深度的、交易活跃的全球人民币金融市场。这将有助于形成真正符合市场规律、覆盖全球人民币投资者预期和风险偏好、反映人民币供给和需求相平衡的价格,也就形成了均衡的人民币汇率。这将是人民币国际化条件下,人民币汇率的最终形成机制,而且这个机制形成的是一个由全球投资者交易决定的均衡汇率,它更透明、更稳定、更可预期。因此,也必将有利于全球市场主体特别是中国跨国企业在推进产业对外转移和升级过程中,通过人民币及其价格信号在全球范围内优化配置资源,布局生产线、调整供应链,实现在全球价值链上的跃迁。跨国企业如何在全球范围内管理和安排生产布局,并获得全球范围内要素资源的最优配置和最大边际利润?最基本的就是靠资金的有效管理和配置,靠市场化的价格机制和价格信号。
对于大湾区的金融机构尤其是香港的金融机构来说,在支持、配合、帮助广东以及其他东部发达地区的企业“腾笼换鸟”、对外转移产业、实现高质量发展过程中,要提供全产业链的金融服务,特别是全过程的交易银行服务,帮助中国企业以及投资对象国的银行和企业有效地开展人民币业务,从账户开立、资金落地、交易的结算清算以及后续资金及流动性管理、套期保值、合规风控等各方面,为市场主体接受、投资和持有人民币提供全方位的服务保障,解决其后顾之忧。尤其是香港的金融机构,要利用已有的覆盖全球的金融网络,以及过去长期形成的、具有国际水准的金融产品和服务,为粤港澳三地的各类市场主体提供最有竞争力的服务。
香港在金融方面具有一个显著优势,即作为全球最重要的离岸人民币中心,有一整套关于人民币从账户开立、资金和资产管理,到交易结算和清算的金融基础设施,有与内地实现互联互通的人民币金融资产登记、托管、交易、结算、清算系统,还有对标国际、相当完备的金融市场体系和金融监管体系。香港要利用好这个条件,支持离岸人民币市场建设,为中国企业在新一轮的供应链、产业链、价值链调整和跃迁过程提供优质金融服务,助力实现高质量发展和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目标。
同时,内地金融界也具备条件和优势为这个过程提供支持、保障和服务,进一步深化扩大开放,为离岸市场提供人民币流动性,开展有效的金融监管和风险防控,促进离岸人民币市场的健康发展,促进人民币在落实“十四五”规划提出的高质量发展、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任务过程中发挥应有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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