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期以來，關於在上海浦東發展離岸人民幣市場的問題吸引了很多討論，關於它的基本定義，關於建立市場的意義等等方面都有展開討論。今天我想借此機會說一下我對這個問題的看法。一是怎麼認識我們討論中的，在浦東設立境內離岸人民幣市場的問題。二是設立這個市場有什麼意義，為什麼要搞離岸金融市場。

        離岸金融的交易是指針對本幣在境外市場進行交易的一種市場，即本幣不在本地交易，而是在境外市場開展的交易。比如說上世紀50年代以後出現的歐洲美元市場，美元在歐洲市場上形成的各種各樣的交易。由於這種交易離開了國境和關境，也就是所謂的離岸，就是離開本土的意思。

        由於離開了貨幣行本土離岸交易參與的主體是非居民，交易雙方參與的主體是非居民。其中金融機構也是非居民。這個非居民之間包括法人、自然人，以法人為主。

         於是這種交易有了兩個明顯特徵。一個是離岸，第二個是非居民之間的交易。由於這種交易比較特殊，它和當地的金融監管一整套制度又有所不同，所以它形成了一套特殊的離岸金融管理制度，這樣我們可以說所謂離岸金融是這樣三個主要的特徵。

        但是隨著事物的發展之後，它的這些特徵又有所演化，離岸這個特徵慢慢有所異化，出現了一種新形式，那就是在岸的離岸交易，就是境內的離岸交易，這就是美國推出的國際銀行業設施，就是將境外在離岸市場上的美元吸引到美國本土，在美國本土建立國際銀行業設施，裏面交易的主要是以非居民交易為主。把非居民交易引入到本土，這樣就形成了境內美元離岸市場。

        我們今天要討論的浦東境內人民幣離岸市場，其性質跟美元當初所建立的國際銀行業設施與境內的離岸特徵比較明顯。

一個時期以來，有關這個問題市場上確實有很多討論，有不少專家認為應該要建立這樣一個市場，也有人認為沒有必要。我認為建立這個市場很有積極意義，主要涉及到六個方面：

      第一，建議境內離岸人民幣市場可以更好地服務離岸貿易。離岸貿易通常有資訊流、貨物流、資金流相分離的特徵，很多場合這三種流雖然是一個貿易的整體，但是它可能是分開進行運行的。在上海浦東，現在有很多離岸貿易，通常是關外模式，如果說離岸貿易提供方便的離岸金融服務是很好的事情。現在它的分流特徵在我們這裏表現的比較明顯。離岸金融發展首先是要服務實體經濟，因為離岸貿易有這樣一種離岸金融服務的需求。

      第二，有助於推動中資金融機構在國際業務方面獲得更好的拓展。我國是全球第一貿易大國，貿易所形成的交易、所涉及到的金融支付結算以及其他的貸款業務等等，都和金融機構有關。雖然是貿易大國，但金融機構並未見得能夠將所有這些貿易所產生的交易來提供服務。這種情況下，如果離岸金融能夠有很好的發展，在浦東開設境內離岸交易模式，通過這個模式可以給予離岸貿易以更多的支持。

      第三，境內離岸金融的發展對於我們當前正在推進的人民幣資本項下的可兌換，以及在這個領域中的開放，具有重要的支持作用。中國資本項下可兌換的開放已經推進了很多年，經常項下可兌換在上世紀90年代中期已經完成，之後經常項下不斷的完善，資本項下可兌換持續的推進。今天經常項下的可兌換問題基本解決了，同時直接投資、企業部門的許多可兌換的需求也基本上可以得到滿足。

      但在一些重要的領域，尤其是涉及到私人部門對外投資的領域，資本項下的管理還是比較謹慎的，依然在這個階段實施穩慎的管理是非常有必要的，要避免出現資本大規模的流動。因此在中國現有的條件下，尤其是資本項下可兌換的管理已經達到了新的狀態，基本各方面的需求都能得到滿足，但是在某些領域根據實際情況還需要一個階段的資本項下的管理，這種穩慎管理的條件下，使得境外產生了許多兌換需求、資本流動需求，如果有一個境內離岸市場存在的話，對於緩解這方面的需求也是有幫助的。

      這可以說是中國當前在推進離岸市場方面的非常重要的理由。境內人民幣有觀點認為，資本項下可兌換。可能很快向前推進。我並不這樣認為。我認為這種當前的模式還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

      有觀點認為，如果資本項下快速推進，已經基本不存在資本項下可兌換限制問題的話，可能離岸金融市場存在就沒有必要的。我認為這兩點都是有問題的。我剛才觀點認為當前這種模式還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不是三五年，可能更長一段時間。我國目前的情形有些類似於美國國際銀行間設施建立的時候所具有的環境和條件，貨幣正在國際化而資本項下可兌換沒有徹底完成，所以階段性出現了這樣一種管理模式。

      即使未來資本項下可兌換管理是完全放開，不等於說沒有離岸管理模式，離岸模式進入到一體化管理模式，離岸性質發生了某種程度的變化，但離岸的性質依然存在，只是管理運行的模式會發生一系列新的變化。現在在國際上已經出現了這樣一種狀況。

      第四，促進人民幣國際化發展。經過2009年一直到現在15年的發展，人民幣在全球交易中間已經占到一定的比例，尤其是中國對外貿易和金融各種交易中間，人民幣使用的比例越來越高。現在在全球存量人民幣可能有1.5-2萬億，而通過人民幣系統的交易達到了幾十萬億，增長幅度非常快。在這種情況下，全球自然有了很多自然人、法人、金融機構持有人民幣，持有人民幣就需要有很好的交易場所。在全球已有不少人民幣離岸交易中心，但是規模比較有限，除了香港有一定的規模之外。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說能夠在浦東推出境內人民幣的離岸市場，在帳戶管理來說對全球所有的市場是開放的，但和境內是隔離的，如果這種市場能建立起來的話，對於全球持有人民幣的經濟主體來說，提供了更多可以交易的場所，提供了對於他們更為便利、場景更為豐富、結構更加多元化的市場，對人民幣國際化是一個有力的推動。包括金融很多工具，支付、結算、借貸、發債，在這個市場上相較於全球其他地區人民幣離岸金融中心，可能會更加便利。

      第五，順著人民幣國際化發展的思路，去看全球人民幣流動性管理的需求，如果有人民幣離岸市場在境內建立的話，可能對全球人民幣流動性管理是積極有效的一種方式。目前人民幣國際化正在進一步發展，全球的交易量在明顯上升，這樣一來對全球人民幣流動性管理問題很現實的擺在我們面前。我們最近幾年來已經遇到了這方面的衝擊和壓力，因為在境外離岸人民幣匯率缺少直接管理的手段，在境外人民幣的利率也是由市場交易來隨行就市。有人說香港這個市場有一定的規模，其人民幣存量在全球來看是最大的，但是從香港貨幣當局來說，他也不具有直接管理人民幣相關變數的手段和工具，更何談這方面的制度。

      當年美國在80年代中期推出國際銀行業設施，就是希望通過此舉，能夠將全球的美元更多地吸引到國際銀行業設施來進行交易，同時便利美儲行情對美元流動性進行管理。現在我們許多管理工具主要是通過金融機構延伸到海外，但畢竟海外的離岸人民幣市場是在當地的貨幣當局管理之下，所以這些相關政策的變化、工具的調整，還會受到當地貨幣當局監管上的掣肘。如果說我們能夠在浦東建立境內人民幣離岸金融市場的話，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對全球人民幣的資金、利率、匯率的變化產生極其重要的影響。

      第六，有助於推進上海國際金融中心建設。現在上海國際金融中心建設從市場體系來看是日臻完善，總體朝著全面和立體化的方向發展，開放程度也越來越高。如果說我們能夠建立一個境內人民幣離岸市場的話，使得我們市場體系更加豐富，而且開放程度更大。通過這樣一個市場的建立，能夠使更多的國際交易引入到這個市場中間來，對於上海國際金融中心未來向更高層次的發展、開放程度更大，應該會提供很多的幫助，我們的金融機構也可以學到更多的東西，對於各方面都是一個積極的推動。

當下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也好，之前召開的金融工作會議也好，一再強調了金融要高水準對外開放，而離岸交易就是金融交易中國際化程度最高的一種模式，建立這種模式下推進的市場運行，對金融開放會起到積極的推動作用。

接下來，我認為我們可以更多地討論有關這個市場要建立，市場的制度應該是什麼樣的制度，首先是市場的基本制度和管理制度，之後才是有關這個市場的監管以及風險管理等相關制度的構建，還必須通過境內人民幣離岸的發展，來促進金融高水準和高質量的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