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除了減少西方制裁對俄羅斯的影響，用盧布交易也可以強化俄政府之前為支撐盧布匯率而推出的外匯管制措施。

作者 | 第一財經潘寅茹

俄羅斯本月1日起正式生效的“盧布結算令”正在不斷擴大範圍。

3月底，為應對西方就烏克蘭局勢對俄羅斯施加的制裁，俄羅斯政府率先將歐洲多數國家不可或缺的天然氣交易納入盧布結算範疇，進行“試點”。在一周的籌備時間後，“盧布結算”新機制正式亮相國際舞臺。

鑒於4~9月正是歐洲各國為各自的庫存基建注入新的天然氣的時段，歐洲國家在對上述消息震驚之餘，不得不陸續做出選擇：有人選擇主動“斷氣”，也有人認同盧布交易。

作為歐盟成員國，立陶宛率先表示從4月起暫停從俄羅斯進口天然氣，由此成為“歐盟第一個”獨立於俄羅斯能源供應的國家；同為歐盟成員國的斯洛伐克則表示，願意以盧布支付天然氣合同，因為“俄羅斯的天然氣缺不了”。此外，歐洲最大經濟體德國已啟動預案，為下一個可能沒有俄羅斯天然氣的冬天開始未雨綢繆。

俄羅斯總統新聞秘書佩斯科夫在近日接受俄媒採訪時已明確表示，由於西方國家對俄羅斯的制裁導致美元和歐元的可信度降低，俄羅斯將把“盧布結算令”的適用範圍從現階段的天然氣擴大至其他出口貨物，“這種模式雖然暫時仍是一種初始支付系統，但今後將擴大至其他貨物，並且將在俄羅斯的對外經貿關係中占越來越大的比重。”

▲俄羅斯盧布。圖片來源：新華社

還有哪些商品交易會跟進？

根據此前俄方公佈的天然氣領域的結算細則，西方買家需在獲得授權的俄天然氣工業銀行（Gazprom bank）分別開設盧布和外幣帳戶。外國買家可完全按照合同條款並以其選擇的貨幣將天然氣付款轉移到授權帳戶，銀行隨後將該帳戶款項出售以換取盧布，並貸記到買方的盧布帳戶，然後將資金轉移到天然氣供應商。而一旦西方買家不遵守這一交易新規，可能面臨被俄方“斷氣”的危險。

此前在對俄制裁方面充當“急先鋒”的立陶宛已在4月2日表示，將不再進口俄羅斯天然氣。立陶宛政府的聲明顯示，自此以後，立陶宛國內消費的所有天然氣都將通過該國克萊佩達港的液化天然氣（LNG）進口終端進口。如有必要，立陶宛還將通過與拉脫維亞和波蘭的天然氣管道進口天然氣。

歐盟統計局（Eurostat）數據顯示，立陶宛約8%的天然氣源自俄羅斯。

與立陶宛的“主動斷氣”相比，對俄進口天然氣需求依賴度達85%的斯洛伐克則在4月3日表示，該國不能切斷俄羅斯天然氣的供應，如果這意味著必須以盧布支付，“我們會”。據斯洛伐克經濟部長蘇利克表示，斯洛伐克國有天然氣公司（SPP）已按照合同規定用歐元支付了3月俄供天然氣的帳單。下一次支付的日期是5月20日。因此，蘇利克強調，在此之前，斯洛伐克仍有6周的時間尋找解決方案，“這批天然氣不能不交付。斯洛伐克支持與歐盟採取共同立場，同時將繼續與歐盟協調解決方案。”

繼天然氣之後，普京又在近日簽署一項法令，要求俄羅斯的航空公司用盧布向“不友好國家和地區”的出租人支付租賃和購買飛機的費用；若用外幣支付則需經過額外批准。據俄媒報導，該決定主要涉及俄羅斯航空公司正在使用的波音和空客飛機。

在2月底烏克蘭局勢惡化後，作為制裁手段，多家飛機租賃公司先後取消了與俄羅斯航空公司的合同，並要求後者歸還500多架飛機。但是，俄方稱，除去在俄境外的78架飛機，目前仍有400多架飛機在俄境內，俄不會選擇歸還境內的飛機。同時普京表示，將向俄國內航空公司提供1000億盧布（約合人民幣75億元）的援助，以應對西方制裁。

至於下一個可能被納入盧布結算的俄出口商品，俄杜馬主席沃洛金（Vyacheslav Volodin）就已公開呼籲，包括化肥、糧食、原油等所有俄出口商品都應該用盧布結算，“沒有什麼比西方有錢卻買不到商品更糟糕的情況了”。

旨在保護本國銀行不受額外制裁

烏克蘭局勢惡化後，西方對俄制裁接踵而至。

牛津經濟研究院高級經濟學新興市場首席經濟學家奧洛娃（Tatiana Orlova）在接受第一財經採訪時以天然氣為例解釋道，毫無疑問，七國集團（G7）、多個歐洲國家等都非常反對這一結算機制，擔心引入新機制會對俄歐間的天然氣供給問題造成影響。

奧洛娃指出，其實在俄政府網站公佈的細則中，這一交易新規僅適用於俄輸往歐洲的管道天然氣，並不適用於液化天然氣。數據顯示，去年俄通過管道輸往歐洲的天然氣為1550億立方米。

而且，奧洛娃認為，這一交易新機制並沒有違反之前俄與西方買家簽署的天然氣交易合同，因為買家依舊可用原始合同中規定的貨幣付款。甚至她強調，新的結算方式其實掃清了當前制裁下西方買家購入俄天然氣的障礙，“他們（買家）轉而向俄天然氣工業銀行的帳戶付款，而不是向原先合同中的俄羅斯天然氣供應商俄氣可能在其他受到制裁影響的銀行所持有的帳戶付款。”

奧洛娃強調，一旦付款至其他非俄羅斯銀行，再轉回給俄賣家，在當前制裁的背景下，可能面臨貨款被截留，甚至停止付款的風險。而將匯款繳納至一家俄銀行，則無需有此顧慮。

奧洛娃認為，俄政府推行一系列盧布結算的交易機制，尤其是在天然氣交易中將俄天然氣工業銀行列為“授權銀行”，其實是保護了該銀行未來免受西方進一步制裁的可能性。

此外，用盧布交易可以強化俄政府之前為支撐盧布匯率而推出的外匯管制措施。此前在烏克蘭局勢惡化的最初幾天，俄政府引入的資本管制措施中有一項就是要求俄羅斯出口商必須在收到出口收入後3天內在當地外匯市場上出售80%的外匯收入。俄氣也在這一要求範圍之內。向新機制的轉變意味著，俄氣將在當地外匯市場上出售100%的出口收入。

在3月23日，普京宣佈利用盧布進行天然氣交易結算，盧布在外匯市場得到顯著提振。當天，盧布匯率大漲9%，為2014年來最大漲幅。當天，美元對盧布匯率穩定在1比95附近。

截至第一財經記者5日下午發稿時，美元對盧布的匯率為84.37，而今年2月25日，美元對盧布匯率為83.86。盧布顯然已收復“失地”，重返烏克蘭局勢惡化前的水準。

對於未來，奧洛娃告訴第一財經，“俄政府會通過指定更多的俄羅斯銀行來處理特定商品的結算，其用意是保護這些銀行免受未來的制裁。畢竟在盧布與特定商品深度‘捆綁’的情況下，倘若美國或歐盟未來再對俄羅斯的相關銀行發起制裁，將導致俄羅斯停止出口特定的商品，繼而觸發全球市場的震盪。而這恐怕也是西方不願看到的。”

截至第一財經記者發稿時，白俄羅斯已明確表示，將利用盧布而不是美元結算後續與俄的能源交易；越南也在考慮研究使用盧布結算，發展與俄的貿易；而作為全球第三大石油進口國和消費國的印度，則已啟動盧布-盧比的貿易支付機制。